微觀而深沈的改變──李振明的水墨歷程
楊永源(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學系教授)
在當下的藝術生態中,水墨畫到底有沒有可能建立自己作為當代藝術形貌的問題,一直
是李振明多年創作探索的核心問題,答案很清楚的反映在他近期的個展。這個以持續生態關
懷與佛心內省生命意義的個展,表達了他對水墨畫藝術形式創新的熱誠態度,也反映了水墨
畫作為當代藝術形貌的樂觀情勢。
多年前李振明以生態關懷開啟他水墨創作源源不斷的創作衝動,以生態系列創作的批判
性內涵,對傳統中國繪畫與美學論述的精神,做了一次質疑。在不斷的扣應問題之中,李振
明再次反芻他以研究禪宗繪畫思想,撰寫碩士論文時對於中國禪宗藝術精神體會。這種結果
反映在他執著水墨作為根本創作媒材,以及繪畫形式上虛實相生的美感。這也回應了當今水
墨畫革新議題中,學界無數次關於筆墨存亡之必要性的關切。由於堅持媒材最起碼的純粹,
李振明始終以白宣留駐黑墨,這個宿命的結合說明了作為指涉東方精神符號的功能,它始終
有近水樓台的便利,儘管畫面色彩和材料可以黑白、軟硬等更多的組合。利用穿插虛實空間
所製造的肌理,令人窒息的密度,始終有股氣息穿透遊走在水痕墨漬之間,這有別於波洛克
(Jackson Pollock)的狂暴力道與癡狂渴望創作的自由,或羅斯科(Mark Rothko)的神秘
和雄渾。水墨的文人氣質在李振明的畫中透露一絲新文人畫的前景,他似乎堅持水墨畫的基
因可以改良卻未必需要異種雜交。
畫面中迴遊在沼澤區的雁鴨,或擠壓在沉積岩石中的魚,都有李振明筆筆精密的的雕鑿
痕跡,有別於傳統工筆畫或寫意畫的姿態。這些生物體作為視覺符號而言,他原本可以採用
複合立體和照相拼貼、轉印、或結合凹版畫技術來處理。只是這樣的形式與技法與羅遜柏格
(Robert Rauschenberg)雖僅是一步之遠的空間,卻將決定水墨要不要改姓複媒,落籍歸
戶在東方傳統以外的洋門牌號。這一步看似近在咫尺,卻牽動太多人敏感的神經。顯然李振
明選擇站在中間,既未緊抱傳統筆墨也未模糊水墨的純粹血統。
李振明的畫告訴觀者,他對於水墨畫前途的執著,也透露出他思考東西文化差異的態度
。這不僅是他自己的創作,也是他在台灣師大美術系教學的態度。有一絲悲壯,更有一點崇
高。以這種真誠就算是面對艱辛,都可以如李振明畫中的佛像──自在、喜樂、莊嚴。
如果事事從輕不要深是東方藝術思想的精神,我還是會相信水墨畫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觀
。擺盪在東與西古與今,或許是藝術文化工作的宿命。偉大的藝術從藝術中來,就藝術的形
式與精神,是個不錯的命題。不斷質疑與探索,免除視覺因為熟悉外物而流於老套的觀看模
式,事物意象因而得以處在全然的不確定性,或許是我期待看見的下一階段的樣貌。(2006)
2008〈台灣鮭出頭〉96×90cm-李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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