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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圖騰主義的誕生---評析李振明的彩墨作品 ∣文/曾肅良





新圖騰主義的誕生---評析李振明的彩墨作品

曾肅良(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藝術史研究所教授)

 

李振明的彩墨畫結合了山水畫與花鳥畫的特長,而形成他個人獨特的風格。他的作品中,有山石、水岸、流水等等的描寫,也有花鳥、昆蟲、魚族等等的出現,他的畫面簡單之中,卻蘊含多種物描寫,看似單純,卻有著值得反覆咀嚼、反覆思量的意涵。

 

對我而言,他的繪畫不能用一般欣賞的眼光視之,因為它們屬於圖騰性的作品,所有的元素在他的繪畫裡,形成一種特殊而難以言說的內涵。不論是花鳥、昆蟲、魚族,乃至佛像都有令人詫異的組合,這種組合性的繪畫,往往令人不解,同時在迷惑中產生一種迷離的感情,他的繪畫語彙是故意模糊的「有機性繪畫」,有意在拼湊中,自然生發其新的意象,新的銓釋,一如由原始民族的圖騰意識所發展出來的繪畫一般,若我們嘗試用現代的語言,來說明其所代表的意涵,所謂「符號性繪畫」,應是最好的註解。他將中國繪畫的精神,所謂在「似與不似之間」、「非完全抽象」、「也非完全具象」的發展,推向另一種新的可能,以各種象徵性「符號」的表現與組合,呈現新的彩墨樣貌,正是其令人激賞之處。

 

然而每一種符號的使用,都有其暗示性的意味,現代所謂的對「自然生態」的憧憬是其符號性意義的來源,他所刻意重視的自然生態,成為其繪畫表現的主軸,他將天然的情趣揉入符號,融入象徵,來引發觀賞者潛在的,渾然的、無法整體言說的思緒與感情。在水流裡活潑潑的游魚,在石間或沙灘憩息的水鳥,在花草間展翅的蜻蜓或昆蟲,一種大自然悠閒的生機與生動的樣態浮現而出,一種豐富的自然景致在經過其「純化」的手續以後,變成現代人嚮往自然的一種圖騰,一種標誌。

 

他喜歡將其以主體以明顯的的角色出現在畫面上,這是他異於常人的意圖,他打破了具象環境的侷限,跳過了平日以透視法經營的畫面型態,立體或景深的表現成為次要的地位,他改以純然構圖的方式,以穿插、線條、方塊等等的方式,來安排其各種造型或圖案,這些種種看似彼此無關連的物象,都在其刻意連結下成為有機性的符號,先行引導觀賞者的視覺,進而在心裡形成「有特殊意義」的象徵,依循著這一路的思維模式,我們不難容易理解李振明所運用的各種符號(包括宗教性的意象)的理由。

 

一方面以他對美術設計的涉獵與多年的浸淫,使得他的作品隱含知性趣味的表達,最重要者是在他富於設計風格的作品裡,又不乏中國水墨暈染的情致。另外一方面因為其偏向理性的性格,因而形成他特有的繪畫風格。在形式上,我們可以看出他對於水墨形式力求突破的企圖心,各種的形式在其作品中我們都可以看到。尤其在暈染與變動不居的水墨裡,他有意地以幾何式的方式,線條、方塊與各種對稱的方式,來框架住水墨過於流淌不羈的性格,他讓水墨的自由擴散特質,在各種幾何構成或線性指向的引導下,成為一種諧和的表現,此種表現手法,使得他的作品常在自然的無法限制的朦朧的生態背景裡,浮現一種人為的思考,這是一種知性與理性的調和,也是一種新的水墨嘗試。

 

他的構圖以簡單取勝,但是對於肌裡的經營,層次之豐富卻往往令人讚嘆,在石灘、流水乃至巖層的紋裡表現上,都顯露出他特有的細膩。對於色彩的應用,更可以見其用心,用色雖不多,但卻強烈有力,在比例上恰到好處。在中國傳統的墨色之上堆疊色彩,要做到「色不礙墨,墨不礙色」,原本就非易事,但是色彩過於晦暗或純用墨色卻也容易導致缺乏生氣的毛病。李振明所運用的多層次肌理與色彩,使得他的作品呈現一種和諧,卻又不單調貧乏的感覺。

 

整體而言,由於他善用水墨暈染的效果,使其畫作深深含有中國繪畫的意蘊,再加上他新穎的圖騰式符號,更加深了他繪畫的現代意味。在傳統與創新之間,他無疑是做了相當成功的連結。








2006〈對觀之二〉48×97cm-李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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