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從學院走出去—李振明教授水墨作品中的後現代性與啟發 |文/吳宥鋅

 

從學院走出去—李振明教授水墨作品中的後現代性與啟發

|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教授 吳宥鋅

 


從上世紀末到二十一世紀初,水墨學術圈與教育現場裡,傳統與現代的觀念仍在相互衝撞與爭論,雖然這議題已經持續了將近百年,但對於活在東亞文化圈的我們來說,這個問題不僅是新舊之爭,還多了一層「民族」問題。在國際化的浪潮下,無論捍衛傳統或主張變革,都有其堅持的道理,前者會說「越民族的越國際」,後者則認為要用「國際語言」才能被人理解。不過,兩者仍有其共識,那就是都要「走出去」。

 

李振明教授,也是我的博士指導老師,從表現上看,他的作品風格無疑是後者,是積極地變革派,他對於我們學生的期待,也不僅是形式上的中西融合,還要能夠處理與協調中西藝術於觀念上的矛盾,尤其是得思考在當代藝術的潮流下,水墨創作者該如何面對與回應。

 

這是個極難的問題,但從上世紀的現代水墨,到今天的當代水墨,我們能明顯看到這一脈相承的軌跡:「嘗試將水墨畫的語言與歐美現當代藝術語言接軌」。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趨勢」,一種眾人選擇出來的方向。從我個人的視角來看,李老師是屬於台灣高教水墨教學現場裡,最早鳴槍的那一梯隊,他們在眾多批評與壓力下,提出新世代水墨創作者在美術史的定位與使命,亦即要往前走、往外走,與時代並肩前行、往學術圈外勇敢闖蕩。

 

一個大時代的縮影—雜揉的現代與後現代性

當今普遍都認同,好的藝術應當來自於生活,而生活又與時代密切相關,所以好的藝術必然與其時代有所關聯。也可以說,作品就是時代的縮影、歷史的截圖,所以個人風格應該要有能呼應自己所處時代的特質,那也是藝術家能否有「歷史定位」的重要條件。

 

李老師的作品風格與形式,延續自上世紀的現代水墨運動,部分創作方法論來自現代藝術,但形式上卻不完全是,有部分反而是屬於後現代的趣味,但同時也不完全是美國式的後現代。精確地說,是有著「台灣特殊歷史背景的後現代性」。

 

像我們台灣這種所謂「後發現代性社會」,並不像英美那般,在現代性上有著線性的發展與演化脈絡,亦即從啟蒙到現代,再到後現代,這些思想間的關係,有其客觀的形成條件與文化基底。但我們台灣在接收到現代主義的觀念時,也同時接觸到了後現代思想,所以這些「西方新觀念」,是被混在一起而傳播的,因此就會出現:「還沒完成結構分析,就開始文本解構,還沒處理本質問題,就在談去中心」。

 

所以除了學術圈外,許多人談到西方的現當代思想,就跟談玄學沒甚麼差別,畢竟這些觀念並不是由我們社會自然演化出來的,而是在國際化的壓力下,一邊惡補、一邊快跑跟上西方腳步的結果,這是多數東亞國家都曾面對的問題,如再加上台灣特殊的政治、及身分認同問題,就形成了當前台灣最獨特的歷史背景。

 

而我認為李老師的作品風格,適切地反映了這些歷史背景,那是一種雜揉的後發現代性,以及一種曖昧的身分認同。同時這種風格,也具有承先啟後的作用,向上延續現代水墨運動,向下以後現代性連結當代水墨議題。或許在當前提出「後現代水墨」這個名詞,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但我認為談台灣水墨中的後現代性時,李老師的作品絕對有其重要性以及代表性。

 

兼容與取捨

現代藝術來自理性主義,特別著重本質的討論,在藝術上,就是對媒材特殊性的把握。這個觀點到了水墨圈,就變成了對「水墨特殊性」的堅持:「水墨要像水墨,西畫要像西畫」,這是現代水墨與傳統水墨難得的共識。但現代藝術與現代水墨,最後所呈現出來的,是對「抽象性」的追求。抽象曾被認為是平面藝術最內核的、最不可被取代的特性,甚至被認為是繪畫進步的象徵。而這個脈絡到了美國,在藝術必須創新的趨勢下,逐漸演變出「以新媒材開發新形式」的作法,以不曾用過的材料取代畫筆,「製做」出新的繪畫。我們在現代水墨中看到諸多特殊技法,例如以滾筒取代排筆、已轉印取代直接描繪,以撕拉紙張纖維取代皴法等等,其脈絡都來自此。

 

而後現代藝術則是對本質的反動,當然也對媒材特殊性提出了質疑。所以繪畫未必是平面,雕塑也未必是立體,作品也未必需要藝術家親手製作,甚至不一定需要有物質性。我們可以將其視為對傳統語法與語意的解構,尤其是對單一價值觀的反駁,所以精英與平民的界線被模糊了,經典與通俗的邊界也被模糊了,原本不屬於精緻藝術的符號與內容,如流行文化、潮流、設計元素等,都成了主流藝術的表現形式,而嚴肅的經典文本也被符號化,被戲謔地挪用到作品當中,而作品的解釋權也交給觀眾,藝術家不再有義務解釋自己的作品。

 

李老師的作品,在技巧上我們可以看到圖像轉印、凝膠留白等特殊技法,這是美國式現代藝術「不畫的畫」的延伸,亦是在現代水墨中,以新媒材擴展水墨新形式的方法,同時在他的論述與教學中,也強調了水墨特殊性的存在,作品更時常出現率性的筆墨,暗示了他對筆墨書寫性的重視,從這些面向來看,他的作品是現代性的。但同時,他的作品整體風格是具象的,沒有走向純粹的抽象,其中圖像也多半是碎片化的符號,並不追求符號在語法邏輯上的嚴謹,將作品解釋權交給觀眾,是解構式的「沒有文法的文法」,還有那時不時出現的流行文化元素,以及幽默詼諧的趣味哏,都屬於後現代藝術的特質。

 

現代與後現代在許多觀念上是矛盾的,所以有些學者認為,台灣沒有徹底的現代藝術,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後現代藝術。但我認為對我們這些非西方的旁觀者來說,這兩套思想在根本上系出同源,其底層性格也是相通的,例如顛覆性與破壞式創新。而且我們也不該用西方藝術發展的脈絡,來審度我們這些後發現代性社會的藝術發展。因為我們還多了許多西方強勢文明所沒有的困境,例如該怎麼「調和本土化與國際化的矛盾」,以及那無處安放的「民族意識」。所以找到能兼容並提出哪些該變、哪些該留的取捨原則,是我們這些非西方的他者,以及一名學者,所面對的既宏大卻又無比具體與現實的問題。

 

而這個取捨的問題,李老師給了我們甚麼樣的參考答案呢?依我的理解是:「筆墨的材料用法可以改變,形式也可以改變,但水墨畫的特殊性應當保留。作品的內容與議題可以改變,視角可以改變,但屬於民族的、大敘事的追求不能偏廢。

 

作品中的特殊性與對後輩的啟發

李老師作品的特色之一,便是將設計的形式與編排觀念,引進自己的水墨作品當中,也就是將當前視覺元素與傳統精緻藝術結合,類似於將次文化帶入古典藝術,將街頭潮流變成高級時尚。這其實是在解除傳統水墨對於某些特定形式的限制,將元素是否能「入畫」的標準,從單一的傳統審美邏輯中解放開來。

 

對我們這些後輩而言,這帶來一個重要的啟發:「如果電腦繪圖與設計可以進入水墨,那我們生活中一切新型態的視覺經驗,是否也都可以納入水墨畫中?」所以我們有人把水墨畫的像卡通,有人把水墨畫得像時尚雜誌,看起來像是在靠攏普普藝術,但在本質上,是更加呼應藝術來自於生活經驗的觀念,同時也延續了從現代水墨到李老師這一代學者,所主張的水墨變革路線。

 

另一個李老師作品風格的特點,便是特殊技法,如使用膠液製造自然的岩石紋理,用特殊紙材製作不同的質感效果,以及我認為最重要的風格是:「圖像的複製轉印」。

 

轉印技法的意義,在於將圖像徹底符號化,所強調的不是畫出某個具體的物件,而是在畫「圖像符號」本身。例如作品中的鳥不是在畫真的鳥,而是鳥的符號,你可以把符號投射成現實中的某隻鳥,也可以當它是一個「集合名詞」。在傳統書畫中,這個概念也是相通的;但不同的地方在於,傳統是採用全程徒手描繪的方式,但在現代藝術後,非手繪的特殊技巧,也逐漸被視為繪畫的方法,隨機潑灑是「畫」(動詞),光影流變也是「畫」,當然轉印也是一種「畫」。另外,轉印的手法,也比全程手繪的方式,更能突顯後現代中關於「挪用」的概念,亦即強調符號的解構性,以及語言重組後的新意義。

 

因為符號在畫面中的重要性,所以我們也必須關注李老師作品的構成形式,亦即畫面中符號間的結構關係。符號的使用跟語言是相通的,出於不同的目的,同樣的圖像可以安放在不同的結構中,進而展現不同的意義。例如一顆佛頭,被安放在畫面的正中處,旁邊擺上整齊的化石遺物,這便是「祭壇結構」,是虔誠且莊嚴的氣氛,觀眾的解讀過程,就如同參與一場祭祀。但如果佛頭被放在畫面邊角,配上一隻孤獨的候鳥或單株植物,那畫面就像是一場「對話」,觀看本身就是在聆聽、在猜想他們之間的對白。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猜想」。畫面中的這些符號並沒有被明確地說清楚,它們中間有許多的空白處,是任由觀眾去填補的,這有一種後現代文學的趣味,但我認為更像是中國詩詞。

 

因為中國詩詞可以省略部分主詞、動詞或介詞等,但我們依舊能看懂,也因為這些文字上的留白,反而有了美感,才產生了意境。如「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平沙」,這種單純的名詞堆疊,沒解釋清楚的人事物關係,與李老師畫面中的符號安排,彼此邏輯是相通的。

 

變化中的堅持–隱密的中庸之道

在李老師作品的背後,尤其是特殊技法的使用,其實還隱藏了一種重要的當代創作觀點,那就是「為達效果,不擇手段」,也就是媒材與技法的使用方式,不管是正宗還是外道,只要能達到我要的效果,那就是好的創作方法。

 

但這裡之所以說是「隱藏」,是因為在觀念深處,李老師並非一味地只追求效果,他對水墨仍有其堅持的「底線」;簡單說,就是作品「最終還得看起來像是水墨」。相對與我們這些後輩學生,一旦解放的車輪一轉,就幾乎是剎不住的,甚至不管作品能不能被看成是水墨。這突顯了一個明顯的世代差異,那便是有無清晰的「中心思想與信仰」。

 

無論是劉國松老師的現代水墨,或李老師混和了後現代性質的水墨,雖然都被稱為水墨畫的創新與革新派,甚至都曾被說是背叛傳統;但他們心中對水墨畫的民族性、特殊性,以及認同感與歷史責任,都有著很深的堅持。也可以說,他們的創新,至始至終都是基於水墨歷史脈絡的,他們所強調的變革,並非是一時興起的自我娛樂,或徹底否定傳統的革命,而是要為這個想像的歷史共同體,敘寫下一段篇章的使命。

 

正如同現代水墨的論述中,雖然大量借鑒了歐美現代藝術的風格與觀念,但主軸是使中國水墨畫在自己的脈絡中完成現代化,「主體」仍是中國水墨畫。李老師的觀念也類似,不管借用了後現代還是當代的形式與觀念,主體仍必須是水墨畫。我們當前常說,水墨只是一種媒材,但老師他們心中的水墨,其實不只是媒材。

 

這種中學為主,西學為客的觀念,會直接影響敘事內容的屬性,例如「大敘事傾向」。所以在李老師的作品中,即使是以身邊小花小草為題的作品,其畫面中的題字與論述,時常會使用來自中國思想、東方哲學的智識內容,以及偶爾流露出的士人精神;這與當前年輕世代喜愛的自我呢喃,以及對小確幸內容的偏好,有著明顯的差別。

 

我們也能在李老師的作品中,不斷地看到某些矛盾形式的並存,例如工筆與潑墨,寫實與抽象,印刷字與狂草,乍看起來是在利用符號衝突製造美感,但在內核裡,其實是一種「中庸思想與美學」的體現。李老師曾提過,當他發現自己太專注於細節描繪時,就用故意補上大寫意的筆法,當他發現畫面結構太過嚴謹時,就會故意用狂放的線條來破壞,讓畫面在濃淡乾溼、鬆緊虛實間達成某種平衡。這相比於我們年輕藝術家所追求的風格極端化,更顯現出其對中國經典審美的理解與信仰,我們可以打趣地說,「他的表現風格是新潮的,但潛意識裡卻非常的東方」。

 

不斷前進的後文人精神

我認為所謂的文人精神,其根本是延續自中華文化的士大夫精神,這個概念經過多次變化,性質與內容隨時代而不同,但在文藝表現上,總體來說皆主張「文以載道」,政治性是必免不了的。到了當代,這種主張仍可以被延續,但不同於過去有明確的道,可用來遵循與辯論,當前我們默認的是多元文化的價值觀,所以每個人都可以有屬於自己的道,這就是後文人的首要主張。但需要注意的是,後文人是追求多元,但不是走向虛無,虛無者會直接否認道的存在,後文人仍相信有個道,只是希望各自開花。

 

從文人與文人畫的關係,類比到後文人與後文人水墨的關係,我們便不難理解,李老師提出後文人彩墨的意義,是希望透過藝術的問題,對應到時代與民族的問題上。例如水墨要如何在國際當代藝術潮流下,找到自己的安身之處,是要堅持傳統,還是順應潮流,這表面上是水墨圈的問題,但在現實中,因為水墨畫與中華文化屬於強關聯,所以水墨問題談到最後,一定會碰觸到那些敏感的「大問題」。因此堅守傳統還是跟隨國際,其實跟台灣未來是該向東看,還是向西看的糾結是相通的,是一個問題的裡外表現。這也是當前所有人都很難回答好的問題,但沒有好的答案,不等於可以不回答,因為那是知識分子該做的,也是自詡為當代文人的責任。

 

所以提出後文人彩墨一詞的李振明教授,其作品以及行為,也總會時不時地向我們展示出他對某些大問題的想法。例如過去他的老師們,就認為藝術家不應該重視市場,談買賣是俗氣的,是為師者的不良示範;但在當代環境裡,市場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力量,是能跨領域溝通的共同語言,是藝術家要走向國際的磨刀石。那身為老學究的他,是不是也該踏出去給年輕人看,也該攢些經驗給年輕人參考?這是身為學者的自我要求,也是身為師者的念想,我想這就是這次展覽的命名,從「學院走到大院子」的深層涵意。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最新► 從學院出走大院子∣李振明創作展🔶11.23_15:00開幕

  從學院出走大院子∣李振明創作展 展期:2024.11.20-12.11 地點: 台北‧大院子藝術空間 臺北市和平東路一段248巷10號 從師大藝術學院院長卸任退休後 日子過得比較悠閒 常漫步在師大與臺大之間的日式建築聚落群裏 在巷弄間...... 感受日本時代昭和町的人文氛圍 那裏有一庭磚墻院落 是原來的日本海軍招待所 整修為 大院子藝術空間 在都會喧囂中 保留著幽靜氣息 依然忙碌的生活 可以抽空來看看我的畫展 從學院出走大院子丨李振明創作展 2024-11.23_15:00開幕 看完畫展 後院佗寂的角落 可以歇歇 …… 2024〈白頭相偕〉103×93cm 李振明 2024〈岩上夏蕨〉84×68cm 李振明 2024〈院落小景〉68×68cm   李振明 2024〈岩下春草〉58×58cm   李振明 2024〈大院子小角落之白頭翁〉58×58cm   李振明 2024〈紅嘴山鵲〉90×60cm   李振明 2024〈院落乍光〉99×68cm   李振明 20242024〈雙覓〉68×68cm   李振明 2024〈雙鷗〉49×90cm   李振明 2024〈礁岩〉120×94cm   李振明 2024〈錢幣草〉58×58cm   李振明 2024〈大院子小角落之野鴿子〉58×58cm   李振明 ………….

試論李振明作品中的美學底蘊及在地關懷 |文/ 曾霆羽

  試論李振明作品中的美學底蘊及在地關懷 曾霆羽 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博士 現任職於山東理工大學美術學院     李振明老師是我學院時期的老師,同時也是我的碩士和博士的導師,因此無論是他的教學或是創作思想對於我都有相當大的啟迪和影響,在此學生致上萬分謝意。同時我也懷著敬意,關於李老師的創作說明幾點感想。       李老師出生於 1955 年,如果從現代美術發展史來看幾個藝術思潮的時間點,在李老師的成長及藝術發展過程中,經歷包括如 1960 年代發軔的現代水墨、 1970 年代出現的鄉土寫實、 1980 年代的後現代多元紛呈、及延綿至今尚難明確定義的當代藝術。細究李老師的創作理念及水墨繪畫,作品中顯而易見其對時代流轉下美學課題的精準拿捏,將具有時代意義之眾相,在有法有度的反芻後,適時適地的聚結成畫,因此關於李老師的作品,我想從四個面向來談,一、膠點撞墨的現代性。二、文本挪用( textual appropriation )的後現代性。三、連圈走筆的古典性。四、生態關懷的在地性。   一、 膠點撞墨的現代性 : 創作簡言之就是透過客觀物質將主觀情思具像化。這個具像化過程則仰賴媒介方法,媒介和方法指的是藝術創作中的物質材料及建構物質材料的邏輯,在水墨繪畫的範疇中,指涉的大抵是筆、墨、紙、硯所運動複合出的平面痕跡,在水墨繪畫的古典語境中,這種平面痕跡在歷時悠久累積下,被歸納總結為「筆墨」為尚的美學系統。時至 1960 年代,台灣的現代水墨開始發展,現代主義的思維簡言之就是讓繪畫離開「模擬」,進入繪畫彰顯的即是繪畫本身,對於大抵在「模擬自然」的前提下體現「筆墨美學」的古典水墨而言,現代水墨是對古典水墨的一種出格動作,在此邏輯下發展出以展現水墨媒材自身的抽象美學,也由此展開劉國松老師所言 : 「 畫家與科學家沒什麼兩樣,畫家也要像科學家一樣,在畫室裡不停地實驗創造。 」這種對媒介方法的「理性」和「思辨」正是現代主義中的核心價值,因此如何實驗探索媒材,並從中建構個人風格是現代水墨發展中相當重要的發展邏輯。     從現代水墨發展的語境中閱讀李老師的作品,顯而易見的可以看到他對於非筆墨的探索用力之深。閱讀其作品,貫穿整體的視覺樣態的一種質地,有時如 19...

大聲喝出革筆的命:歸零高—劉國松現代水墨符號系統的解構再創 李振明

大聲喝出革筆的命:歸零高— 劉國松現代水墨符號系統的解構再創 李振明 (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教授‧韓國東國大學美術系客座教授) 本文發表於: 李振明,〈大聲喝出革筆的命:歸零高—劉國松現代水墨符號系統的解構再創〉,《劉國松現代水墨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輯》,山東博物館, 2013/4/26 。 摘                 要 劉國松先後在港台提出「革筆的命」、「革中鋒的命」,對歷來水墨傳統主流文人繪畫一系,一向被視為變革最後底線的書法性筆墨的直接挑戰,莫非是期待激盪出水墨的現代化,而當年所倡導的「現代水墨」一詞,似乎也已成為有所特定指涉的水墨時潮,只是其標舉象徵的意義似乎一直影響到後來。 要將中國的繪畫從摹仿的停滯起死回生,迅速有效的矯枉有時必難免要過正,雖然劉國松也嘗試給予傳統文人畫所標榜的「筆墨」以嶄新的詮釋:「筆就是點和線;墨就是色和面;皴就是肌理。」或許在那個年代,新的詮釋效應之不可得,唯得另立論以爭,先破後立革了命歸零再拉高,生命將會為自己找出口,如果我們能夠相信東方畫種的水墨仍具生命力的話。 劉國松提倡現代水墨,從初始被懷疑批判,不悔的鬥士始終不改初衷,堅持以往,最後歷史的見證,給予不變的思想信仰高度的肯定。不只在台灣 2008 年獲頒國家文藝獎, 2011 年大陸中國文化部、中國藝術研究院等有關方面更授予劉國松第一屆中華藝文獎終身成就獎。 藝術必植根於生養的土地,劉國松祖籍山東,成長於台灣,一生為藝術闖蕩,奔波世界各地,與他的先行者嚮往藝術之都巴黎,步向戰後藝術主場紐約,移居生活創作,藉以進入世界藝術潮流的作法不同,奔波之餘的他始終居處於華人土地中港台之間。 劉國松嘗謂現代水墨就是台灣展現海島文化的特色,吸收融合各種文化,在這片土地上創造出來的本土繪畫。「現代水墨」風潮,從台灣而香港而大陸,另稱「實驗水墨」的反思創新作風,透過試探開拓,在這半世紀以來,帶著實驗性、強調現代化的創新水墨,雖未必是華人水墨發展的主流,卻確實是活躍於這段時期,非常有別於既有傳統文人畫脈絡的一新繪畫體系。 在看似顛覆的作法中,「革命」只是做為反叛傳...